《刺猬的优雅》是毛院老x推荐给我的一部老电影,多年后,还一直萦绕在脑海里。它改编自法国女作家妙丽叶.芭贝里的小说,讲述了巴黎左岸内乐街七号一幢高级公寓里的人生百态。
主人公有三个,性格孤僻的天才少女芭洛玛、博学而自卑的门房老太太荷妮,风度翩翩而学识丰富的小津格郎。
这部片子相当沉闷,如果按照优秀剧本的要求,应该是不及格的,缺乏强烈的矛盾故事冲突,只聚焦于人物的状态述说,略显沉闷,压抑。
然而,电影所要展现的人物形象,如同紧闭的那扇房门,看似封闭而冷寂,却在静谧的夜晚亮起橘色的灯光,那是希望闪耀的时刻。一只猫咪,一盏灯,一杯清茶一块黑巧克力,陪伴着手执书卷的荷妮,一起迸发生命力之光。
孤僻少女芭洛玛寻找生命意义
11岁的小姑娘芭洛玛,出生在上流社会家庭,父亲是国会议员。她爱读书,善思考,一直觉得自己与这个荒诞、浮夸的世界格格不入。
她完全不符合大人所认同的乖小孩形象。她心智超凡,总能一针见血指出成人世界的虚伪,甚至是丑陋。在饭桌上,她冷冷的观察大人们看似充实却空洞无趣的交流。当一位*客用围棋举例,错误认为围棋起源于日本,芭洛玛毫不留情地当面指出错误,围棋起源于中国。在座的大人们顿感惊愕、窘迫、颜面尽失,甚至是感到恐惧。她“无礼”行为遭到父亲严厉的斥责,但她毫不动摇自己的观点:“围棋就像人生一样,重要的是布局,我们既要自己活到最后,也要让对手活到最后。”
芭洛玛第一次与小津先生相遇,谈起其貌不扬,毫不起眼的门房太太荷妮,小姑娘说道:“她不是一个普通的门房。就像一只刺猬,用不引人注意的外表隐藏自己。”其实,芭洛玛与荷妮在此之前,并无深交,但她敏锐的洞察力,看到了自己心中的荷妮,更像是一番自我评价。
在电影的开头,芭洛玛清晰地意识到了成人世界对她的压迫和禁锢,并失去反抗的权利。她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,但无一例外,都被驳回、漠视,甚至是被规训,加以严厉的惩罚。但她并没有被大人带入那个荒诞混乱的逻辑体系,成为被社会规则异化的人,她一直在抗争:“我是不会到鱼缸里去的。”鱼缸是对牢不可破的成人世界规则的一种隐喻。无论你如何挣扎、努力,结局都跟金鱼一样,游不出这个封闭的狭小世界,这是金鱼的宿命,也是成人的宿命。
作为一名小小的心灵觉醒者,芭洛玛采取对抗世界的方式,是让直白、忠实的摄像机说话。她曾试图自杀,以此摆脱这个疯狂世界对她心灵的束缚与摧残。但在此之前,她想完成一个壮丽的梦想,拍一部电影。这也隐隐说明,她不甘命运的安排,在尚未成为自己之前,总要去探索,总要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。
在这个过程中,她遇到了门房荷妮,荷妮给了她小小生命很大的启发。透过荷妮,她看到了生命多样性的存在。荷妮隐匿在自己的小世界,与书籍结伴为伍,注重精神的高度和丰饶,在充满智慧的字里行间寻找生命本身潜藏的生机。这种浪漫的生命精神深深打动了芭洛玛,生命并非时刻对我们温柔相待,生命自有其使命,需要我们自己去战胜和突破。
芭洛玛与荷妮一起,找了灵*共振的方式——求知与超越,攀登心中的珠峰,使生命不朽。她们在一起,有过许多美好的时光。荷妮的死,给芭洛玛以震撼,她开始真正理解生命的意义。死亡不再是一件可以随意为之的事情,而是“一切戛然而止”“再也看不到您爱的人,再也看不到爱您的人”。生命值得珍惜,且需好好享受这个过程。
电影的结尾,小津格郎将荷妮的《安娜.卡列尼娜》转赠给芭洛玛,他希望芭洛玛像荷妮一样,像安娜.卡列尼娜一样,勇敢去追寻那生命之爱,去让每一颗微小的希望生根发芽。
荷妮:无人之境的孤独优雅
荷妮是这幢公寓里被人忽略的存在,她身材肥胖,终日穿着深黑灰颜色的衣服,像一只藏起了尖刺的刺猬。她没有家人,陪伴她的,只有一只名为雷欧的肥胖猫咪。
一个54岁的老太太,粗俗邋遢、嗓门大、没见识……完全符合人们对门房的粗暴定义。如果你真这么想,那就错了。一个内心强大而优雅的人,她的内心不需要被定义,就像她说的那样:“倘若您认为像我这样一个年老粗陋,既是寡妇又是门房的人会变成一个屈服于卑微命运的穷光蛋的话,您真是太缺乏想象力啦。”
事实上,荷妮对文学、历史、哲学均有涉猎,借助文字的光热照亮自己。她丰富敏锐的思想,她的博学,超出一般人想象程度。
她看起来略显封闭,但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悲剧性人物。她只是不擅长与这个势利的世界进行浅薄的交流,找不到同类而已。她坚守自己的生活方式,不愿被命运裹挟前行。她坚信生命的美好,在于过程,相信存在主义式的生命。
芭洛玛与荷妮两人看起来,来自不同世界。实则是隐喻同一种人生——他们都是聆听自我内心的“觉醒者”,她们已经洞悉这个世界荒诞的本质,却不打算接受它的改造和异化。
面对社会的残酷与冷漠,她们选择不同的生活路径。如果芭洛玛是锐意改革者,愿意献祭生命以期获得超脱。那么荷妮则是现世隐者,深知现实坚不可撼,不如隐藏自己,通过自我满足,来完成生命的自我重构。
她隐藏在一方小小的书斋里,在淡泊的孤独中,静思静行。简朴的生活,洁身自好的灵*,可抵人间烦琐乏味的消磨,甚至是一种酣畅的解脱。
荷妮,一如加缪笔下的西西弗,面对注定失败的宿命,也绝不放弃参与过程。正如加缪所说,西西弗“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是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”。对于荷妮来说,过程就是一切意义。
内心丰盈的人,看万物都充满灵性,都应该去尝尝。
芭洛玛曾和荷妮谈论吃巧克力:“我在想巧克力到底哪里好,是它本身,还是牙齿咀嚼巧克力的技巧?我更喜欢让它在舌头上慢慢融化。”荷妮意味深长微笑回答芭洛玛:“没错,改变咀嚼巧克力的方式就好比品尝新菜肴。”
偏爱一种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,就越接近内心的安宁。对于荷妮来说,改变品尝巧克力的方式,就是品尝生活的方式。
当小津先生出现在她的生活中,起初的荷妮是慌张的,她不知如何应对这段突如其来而不同寻常的感情。
当小津先生邀请她共进晚餐、愉快地交谈,赠送她书籍、礼服等礼物。荷妮渐渐接受了小津这份难得的,心灵同频共振的爱意,她不再禁锢自己,藏在内心的自卑和不安,如同被春水融化的坚冰,暖意渐生。她勇敢地为爱打破世俗的藩篱。她准备邀请小津一起共赏电影。
小津格朗用爱的温暖帮助荷妮卸下厚重的盔甲,她换上他送来的高档礼服,挽着小津先生的胳膊走出公寓,迎面走来的邻居跟她打招呼,但并没有认出她来。此时,荷妮的内心仍然有丝丝落寞:“她没有认出我。”小津恰到好处的安抚随之而来:“因为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你。”
小津先生处处为荷妮,为他人着想的高贵心灵展露无疑。并不是,每一颗埋藏在砂砾里的宝石,都能被人挖掘,并认出来。
小津先生带给荷妮跨越世俗、金钱、地位的爱情,成为荷妮一生最圆满的,对生命进阶的理解,那就是生命加入了爱的元素。然而这一切,都因为荷妮为救流浪汉,惨遭车祸,一切美好戛然而止,人世的荒诞莫过于是。
小津格郎:热闹世界的谦卑者
小津格郎,这个来自东方世界的日本人,在荷妮和芭洛玛之间架起了一座彩虹桥梁,并让人间善与美沿着美丽的小桥缓缓流淌。两个另类的灵*因为他的拯救,不再孤独痛苦。
小津先生出生银行世家,低调而谦卑。他的一头银发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。他与这栋楼里的其他人看起来很不一样,他有自己独特看世界的方式,用心灵,而非眼睛。他言行得体,真诚无比,一扫上流社会的虚伪与傲慢。身在浊世却能独善其身,很难得。
小津能让每一个与他对话交流的人,都感到自在。这位年纪可以做芭洛玛爷爷的老绅士,让小女孩改变了对世界既定秩序的看法,原来活在凡尘中,也是可以如此超脱,可以信手拈来处理好各种事物之间的复杂关系。
他丰富的学识和深邃的观察能力,似乎如智者一般直抵人心。他谦逊的灵*和亲切柔和的笑容,又如春风一般来去随心,成为风景,装饰了荷妮和芭洛玛的梦境。
小津和荷妮的爱情过于理想化。有趣的灵*能战胜好看的皮囊吗?存疑。但也不能说绝对不存在。我还是愿意相信世间有爱情童话。正如,我相信,世间有趣的灵*总会相遇。有趣的灵*相遇后,总要一起虚度时光,一起将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,这时,爱情就会恰好在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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