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国征文大赛启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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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暖阳
文/谢东升
冬至过后,东方破晓便一天比一天早。
“在这里晒太阳真暖和”,当灿烂的朝阳懒洋洋地洒进玻璃阳台,姨父蜷缩着身子坐到木凳上,自言自语道。
我悄悄地靠近姨父,不想还是被他发现了,眼睛顿时放出光来,摸摸索索着试图站起来。
这家新开的养老医院的顶层,价格高昂,送来的老人却不少。
同室的老者问道:“这是谁呀?”
姨父口齿干脆地说:“俺外甥。”
姨父边拿出夹在腿间的拐杖边说,要不是这根拐杖支撑,他连房门都很难挪出。姨父本是不愿意使用拐杖的,他总觉得还没老到不能动弹的程度,不过五六十岁的样子。其实,姨父似乎忘了他已是耄耋之龄了。
在来养老院前,表兄妹们为他和姨妈租了处带院落的民房,宽敞明亮,交通也很便利,屋里的布置也如同老家的房子。住了些日子,姨父突然不像以往那样主动找人拉呱了,人也显得木讷了许多。
这有些不像姨父以往的性格,过去他是非常健谈的,天生一个大干部的派头,若稍微化一下妆,简直就是万人敬仰的开国总理。八十岁前,姨父的身体一直得好,连个头疼脑热的现象都少有。我曾开玩笑说,等你老了啥也不用干,换上一身中山装,站到老家的景区里,没准还会有人花钱找你合影呢!
俗话说,人老一时,麦老一晌。八十岁后,姨父便大不如前了。三年前的脑梗塞病症更是让他落下了腿脚不利落的后遗症。
姨父小时候生活在乡下,二十上下的年纪,经人介绍从骆马湖西岸的窑湾,来到东岸的新店街,在一石姓裁缝店当学徒。虽然目不识丁,但是天资聪慧,再难的活儿一学就会,把裁缝手艺做得有板有眼,深受师傅的喜爱。三年的学徒期满,本打算回老家发展,师傅舍不得,在街上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。就这样,他就成了我的姨父,从此在新店街上扎根落户。
一个外地的后生,没有任何家庭背景,因为娶了当地女人而落户,多少有点让大户的娘家人瞧不起。随着孩子的相继出生,先后租借了街坊邻居七八处地方,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。
因为手艺好,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,姨父被推选到乡里公私联营的缝纫社工作。后来联营解散,姨父把缝纫机搬到家里,做起了个体私营老板。都是老亲世系的,姨父以手艺精、收费低、信誉好赢得了大家的信任,每天都能收到很多做衣裳的布料,在案板上几乎堆成了山。
在我幼小的记忆里,姨父端坐在缝纫机前,脚蹬机器的嘚嘚声、剪刀裁绞布料的咯咯声、熨斗烫衣服时发出的哧哧声,成为那间屋子里最动听的音乐。
后来,回忆当年的岁月,大姨不止一次嗔怪姨父,说他没什么能耐,说他们都是属鸡的,吃一爪刨一爪。
我五岁半时,被父亲送去乡里读书,就读的小学离我家有六七里路程。当年父母不让我在村里的小学读书,除了乡里的学校教学质量高,就是姨父家的大女儿在学校教书,对我的学习会有所帮助。况且,学校就在姨父家隔壁,出门右拐就到了。姨父说,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,到咱家也有个躲处。有段时间我没有去他家,姨父就到学校找我,问我怎么没去他家,记得当时,我曾天真地说,没有刮风下雨呀?!
真正认识姨父,感受到他的智慧,是在我读初中那会儿。或许我不是读书的材料,从小学到初中,我的成绩一直不见起色,甚至对上学产生了厌倦。初二下半学期时,见我在学业上看不到未来,父亲做了件最正确,且终身引以为豪的决定,办理退休手续让我去接班。
父亲在别的乡镇工作,对本乡的学校和派出所都不熟悉。父亲便找到了姨父,请他帮忙办理初中毕业证和户口迁移手续。姨父二话没说,就把别人觉得很困难的事情给办妥当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为了办毕业证,姨父冒着严寒在校长家门口等了半宿。
二十多年前,姨父第一次来单位看我,也是我成年以来第一次与他彻夜长谈。许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,只记得他当时说过,小时候因为家贫,没有机会读书,但是他深知知识的重要。所以,现在特别希望孩子们能好好读书,只有读好了书,人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,那一刻,我忽然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。
姨父后来还学会了经商。有一年,在部队院校打工的儿子得知院校里库存的棉马甲亟需处理,就采购了回来。姨父每天载上捆绑结实的棉马甲,乐呵呵地赶着不同的集市,与顾客谈价议价,没多久就卖个精光。
尝到了做*服生意的甜头,姨父便停不下手,他选准了隔壁城市一家批发仿*服的厂商,隔三差五进一批,再以略高于成本的价格售出去。姨父说,他做生意并不单单是为了赚钱,整天跑跑溜溜的心情好,还能锻炼身体。
每年农历十月十八市里逢大会,我单位门前的街道上便人山人海。姨父会提前一天把货物存放到我的宿舍,找块人员密集的场地占了。日落人稀时,姨父会把布包里一摞散乱的钞票,数好,码齐,边数边笑,幸福的感觉溢于言表。
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,琐碎是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。
姨父患病以后,下半身子愈来愈不听使唤,牙口却出奇地好。有次我们在乡下坐席,从上凉盘开始,姨父的筷子就没放下过,直到离席,他还舀了一勺大肉丸子放进嘴里,同桌的亲戚无人惊羡。姨父毫无节制的饭量,直接导致身体的过度肥胖,本来就不麻利的双腿根本承受不住身体的重力。
后来,姨父先是小便失禁,再是大便失禁,直至他被送进了养老院……
姨父在回了同室老者的话后,便不再言语,自顾地坐在凳子上。
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,歪歪扭扭地射在姨父的身上。姨父在暖意中,惬意地眯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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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谢东升:江苏省新沂市人,年起发表新闻、摄影和文学作品,先后在《人民日报》《中国青年报》《新华日报》《中国电力报》《国家电网报》《中国电业》《国家电网》等报刊发表作品,与他人合作在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长篇人物传记《生命之光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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