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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5/19 21:15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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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人生密密缝》(「彼らが本気で編むときは、」)由荻上直子编剧并导演,生田斗真、柿原玲佳、桐谷健太主演。电影于年2月25日在日本公映。在第67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中,该影片获得泰迪熊奖(为性少数主题电影设立)·评审团奖。

*因片中未给出角色全名,以下角色姓名均采用罗马拼音标注

影片通过小学五年级女生Tomo(柿原玲佳饰)的视角展开,以性少数群体的生活为线索。起初Tomo与她不负责任、三天两头离家出走的母亲两人住在乱糟糟的家中。某天,在母亲又一次不告而别与男人私奔之后,她不得不暂时寄住在舅舅Makio(桐谷健太饰)家里。Makio的同居恋人Rinko(生田斗真饰)是一名已经完成变性手术的女性,但户籍上的性别仍是男性。Rinko像一个温柔的母亲一样关怀着Tomo,并且渴望能够与Makio收养Tomo,让自己真正成为一个母亲,给Tomo温暖的生活。在这三人的奇妙生活中,Tomo也逐渐对Rinko产生了依恋,并且对人生与亲情有了新的体悟。直到Tomo的母亲归来,Tomo最终选择与母亲回家,母亲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责。在小小的遗憾中,每个角色都将继续自己的人生。

影片原名「彼らが本気で編むときは、」,直译为《当我们认真编织的时候……》,该片在国内电影节放映的时候采用的翻译是《人生密密缝》,这个译名倒也不错。在片中,Rinko时不时会拿出毛线开始编织,在细密的针脚中慢慢化解心中的忧愁。而这些用毛线织成,被她称之为烦恼的一个个不明棒状物体,代表的是她肉体上接受改造的男性象征。佛说,人生有百八烦恼。Rinko说,织到第个,把它们一起烧毁后,就去户籍所将性别改成女性,与过去自己正式告别。

最后Tomo与Makio也一起参与到了编织不明棒状物体的行动中,看到近百个毛茸茸的生殖器在房间中被扔来扔去,伴随着大人与孩子的笑声,如此荒诞又坦荡的氛围,颇有点大胆解构的意味。这里大概是全片我最喜欢的一个场景了。

片中与Rinko的生活并行的另一条叙事中,Tomo的朋友Kai,是个敏感纤细的男孩,他因对同性怀有爱慕而被同学嘲笑,还被自己的母亲斥为“罪孽深重的孩子”。Tomo起初也不能理解他,但随着与Rinko的相处,Tomo的世界观发生了改变,不再认为Kai是异类,开始与Kai诚挚友好地相处。在超市一幕中,Kai的母亲劝导Tomo不要与Rinko那种“奇怪的人”接近,愤怒的Tomo举起手中的洗洁精喷向面前的女人……

回忆起看过的Transgender题材作品,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两位“女孩”——Solder’sGirl(《迷恋荷尔蒙》)和theDanishGirl(《丹麦女孩》),情节不说荡气回肠,也是炽热凄烈、直击灵*。而类似的题材放到日本导演手中,诞生的就是这部柔情四溢的《人生密密缝》。

虽然对日式叙事有一定的心理准备,我还是很难料想在如此尖锐的题材下,整部影片最激烈的冲突镜头,居然不过是小女孩在超市举起洗洁精喷向Kai的母亲(原因是她不尊重自己重要的家人Rinko)。除此之外,无论是同性恋倾向的男孩Kai在学校被排挤、Rinko医院受到不公对待,还是Kai在迷茫中选择自杀(未遂)等应该被着重渲染的、剑拔弩张的片段,都出奇平静地被叙述过去了。整部影片仿佛被裹上了一层柔光滤镜,我心中预先积攒的怒火,在这分钟里仿佛一拳捶在了棉花上,说真的,实在不畅快也不淋漓。

但换个角度说,它用清新细腻的画面与平缓铺陈的剧情,勾画出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日常——和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。这就是一部优秀的多元家庭文化宣教片。(也的确如此,《人生密密缝》在正式公映前,就成为了日本文部科学省面向少年、青年和成人的选定推荐电影,此后亦被日本首个通过同性婚姻法案的地区——东京都涉谷区教育委员会选为了合作宣传作品。)

据我无意冒犯的观察,目前已经下载观看这部影片的中国观众,八成以上的观影动机都是看一眼生田斗真先生的女装,我承认我也是。生田斗真作为女主角,在这部影片里的表演非常合格,既不让人出戏,也没有迎合任何多余的猎奇需求。无论神态还是举止,都很贴合Rinko的人设——一个温柔、体贴、善良的“舅妈”,职业是在养老机构的护士,做饭很好吃,编织很拿手。年,在邻国日本娱乐圈主流得不能再主流的、杰尼斯出身的青年男演员已经开始出演这样的题材时,在我国却还时不时听到某些演艺界人士大肆鼓吹“纯爷们气质”,嘲讽“娘娘腔”“不男不女”的惊人言论。不知等到何年何月,我才能在中国的大银幕上看到由当红鲜肉主演的性少数题材电影……

而说到纯爷们气质这个问题,《人生密密缝》中出现的几位主要男性角色——舅舅Makio,性格温柔,对Rinko的一切全盘接受,包容她爱护她;同学Kai,同性恋,敏感纤细;养老院的爷爷,温和友好,患有认知障碍,丝毫不具有攻击性。此外无论是Rinko还是Tomo的父亲,都只存在于故事背景中,未曾出镜。如此看来,以我国演艺界诸直男的刻板标准,这部影片倒是处于一个“纯爷们缺位”的立场。

但这依然不是云中梦幻的乌托邦。生活的尖锐棱角藏在柔光滤镜之后,在一针一线中向观众慢慢显露。

Rinko的愿望是成为女人,成为母亲。前者她已经做到了,后者她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——“人生总有无能为力的事情”。我曾经见过一个说法,认为Transgender实际上代表着偏保守的性别观,变性只是在二元秩序中转了个身,其最终诉求依然是回归于二元。影片中的Rinko,从形象到性格到职业,无一不符合东亚社会对女性的传统期望,可以讲是所谓女性气质的化身。其实,看到一半时我就在想,Rinko有与生俱来的柔和气质,让他在幼少时与周围的同性们格格不入,但仅仅这样就意味着她本应是一个女性吗?

编剧可能猜到了这种疑问,于是让Rinko在童年回忆杀中借由与母亲的对话,道出了“我想要欧派(胸部)”这样的诉求。或许纠结于Transgender人群保守或前卫的性别观并没什么意义,我在现实中曾遇到选择做乳腺摘除的女性,理由纯粹是“觉得这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”,Rinko其实也一样。或许在大多数人看来,改换生理性别是很可怖的事情,但对于Transgender来说,不过是顺从自己的需求而已。

我一直认为,我们审视性别关系,是希望有一天需要审视的东西不复存在。于是Rinko想要拥有乳房,想要拥有阴道,那就去做手术。之后他所成为的也不是一个“女性”,而是一个有乳房有阴道的“他自己”。

无论男女,都是他自己。

片中养老院里患有认知障碍、失去基本的记忆能力的老爷爷牵着Rinko的手,笑眯眯的对她说:“这双手的主人,心灵一定很美丽。”

即便无法如愿成为Tomo的母亲,满怀善意与勇气的Rinko也依然是优秀的个体,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人生。

尽管以上有些许自我说服的成分,我还是认为这是一部值得认真欣赏的作品。当下我们所身处的现实,对于在这场权力关系的拉锯中被分门别类的LGBTI诸个体,乃至在这些字母之外的社会的大多数来说,性别的枷锁都无处不在。如果许多观众在这部作品的启发下,能尝试放下对性、对性别、对性取向的诸多成见,或许——不,是一定会迎来更加宽阔的人生。

此外,比起Rinko的“愤怒的时候就用针线让自己平静”。面对不公与误解,拥有各色诉求的我们不妨多一点反抗,多一点呐喊的声音。就让我们像片中的Tomo一样,勇敢地举起手中的洗洁精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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